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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读书的散文(2)

时间: 超财2 散文

  孟郊一面抱着幽兰姑娘,一面贪婪的欣赏着她的美丽。幽兰姑娘抬头望了望孟郊那双深邃而又有点忧郁的眼睛,忽又羞怯的低下头,任他搂抱抚摸着自己。良久,幽兰姑娘说话了。

  “不瞒公子,我本是得道的兰花,天旱枯萎,感激公子不辞劳苦,三百六十天担水浇灌,终才修得人身,为报答公子浇灌之恩,我才来给公子送饭的。”

  “我母亲说的对,看来,我果真遇上神仙了。”孟郊笑着说。

  幽兰姑娘见他依然不放手,又问道:

  “公子,难道就不怕我这个人身原本是兰花吗?”

  “呵呵呵,”孟郊放开了幽兰姑娘,仰天大笑,“想我孟郊张狂独行,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什么,更何况平日里最爱兰花,眼前女子又清秀迷人呢?”

  “公子真是狂人!只不知高堂知道我是兰花成精,还愿意见我吗?”

  “见得,见得。母亲向来笃信齐物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同源,又终将归一。更何况姑娘历经劫难,修得人身,仙风道骨,娇美非凡,又兰性惠芳呢?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孟郊又一次把她搂抱在怀中,幽兰姑娘推开他,故意撒娇生气道:

  “谁答应嫁给你了!”

  “嫁还是不嫁?”孟郊再次把她搂住怀里,幽兰姑娘欲推还就,只道

  “不嫁。”

  “好吧!那我可要委屈姑娘了,”孟郊抱起幽兰姑娘,放在床边,用红丝线把她捆起来,说道,“不嫁,我可要把你捆绑起来报官了。”

  “公子别闹了,幽兰生性幽居独立,喜好清雅,本不想沾惹人间欢情,感念公子救命之恩,一片情深,看来,幽兰也只有随姻从缘了。不过,在我们交合之前,我想让公子陪我出去散散步。”

  孟郊如获至宝,轻轻的偎依着幽兰姑娘,走出道观。此时,夕阳正落在山头,将暖暖的红通通的光芒洒照在山岭上,洒照在峡谷间,洒照在溪流上,洒照在绿幽幽的草丛间。更远处的云霞端,似乎可以看到一团巨大的岚气,不知是雨还是云。幽寂,幽寂,除了脚步的索索走动声,就只有叶落的声音了。

  白鸟知归才展翅,黄昏不意又当头。此中谁复通禅语,一叶飘零报晚秋。

  幽兰姑娘向着白鸟展翅的黄昏望了望,未谢的花儿在蝴蝶泉边依然在幽寂独放,感觉不到秋意,远方的黄昏像是一副春花烂漫的晚景图,温暖又幽静。许久,幽兰姑娘说话了。

  “很怀念幽居清静的日子,可是,今晚,我就不只是属于我自己了,以后,也将步入红尘世间,不能兰香独守了。写首诗以作最后的留念吧!

  “静境无浊氛,清雨零碧云。千山不隐响,一叶动亦闻。即此佳志士,精微谁相群。欲识楚章句,袖中兰茝薰。”

  散步归来,夜幕已降临,幽兰姑娘挥一挥手,道观顿时焕然一新,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室内兰香迷漫,如梦如幻,让人沉醉,孟郊帮她轻解兰衣,拥入锦床。

  “幽兰自芬芳,没想到幽兰姑娘的皮肤与骨髓都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孟郊是怜香惜玉,细赏把玩,珍爱不已。

  今宵风月知谁共?芙蓉帐里夜莺莺。烛影幢幢绫罗乱,幽兰花放吐春红。2010-1-29

  七

  孟郊将幽兰姑娘带到家中,说与真相给母亲听,孟母大喜,对幽兰姑娘疼爱如亲女。幽兰姑娘深深作揖道:

  “承蒙母亲大人眷恋幽兰,不以异类相待,幽兰感激不尽。”

  孟母连忙搀起,又是看,又是抚摸,一个劲的欣喜,道:

  “幽兰姑娘说的哪里话?天地,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万物原本源于一,众生生来平等,各得其所,随性生长,都是造化赋予的生命,哪有什么异类和高低贵贱之分呢?况且,姑娘历经磨难,坚心修得正果,必非凡胎可比,能跟我儿子结姻缘,我这做娘的可是求之不得呀!”

  孟母说完,进屋将珍藏多年的金钗拿出来,帮幽兰在头发上戴上,幽兰含羞带笑,道:

  “多想母亲大人。”

  孟郊见幽兰跟母亲相处融洽,甚喜。幽兰从此侍奉孟母,洒扫庭除,洗衣做饭,勤快有加。

  孟郊喜得红颜知己,常携手并肩,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喁喁私语,相思倾情诉。幽兰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手到擒来,无师自通,孟郊沉醉于温柔乡中,自是得意,可是蜜月过后,幽兰姑娘忽然不辞而别,留下一纸书信。

  “公子宜用功读书,求取功名,莫辜负母亲一片辛苦。该相聚时自然会来与公子相聚。”

  孟郊忽感凄凉,将此事告与母亲,母亲连连称道幽兰贤惠。孟郊无奈,只得专心读书,时常想起幽兰姑娘,临窗发呆。一天,孟郊独自一人站在旧道观栏杆旁看夕阳,微风习习,却有许多忧愁,何以解忧?孟郊又原形毕露,恢复了他的狂生相,借着年轻的冲动和酒力的张狂,醍醐痛饮,独自对酒高歌。正是: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正当他进入酒乡,不辨东西时,幽兰姑娘现身了,夺去了他手中的酒壶,扶他至床前,服侍他一夜。第二天,孟郊醒来,见幽兰姑娘伏在床前熟睡未醒,心自惊喜,怕她着凉,轻轻的为她披件衣裳,可是,就是这轻微的动作,也把幽兰姑娘弄醒了。看见孟郊深情的望着自己,欲要抽身离去,孟郊哪里肯放,一把搂住。

  “幽兰,你真狠心,许久也不来相会,想死我了。”孟郊说不完的缠绵情话。

  幽兰却一本正经,推开他,道:

  “孟郎,你求取功名之心尚在,更何况也是母亲的愿望。愿你现在莫荒废自己。”

  孟郊听罢,有些丧气,有点生气道:

  “功名,功名,连你也不了解我,向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求取功名后又能有什么作为?”

  “时势造英雄,是现在的世道辜负了公子多年的满腔热忱和抱负,不可强求。只希望你先赚个金榜题名,给母亲大人和自己十年寒窗有个交代吧!否则,幽兰怕母亲怪罪我使你玩物丧志,沉迷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呢?”

  孟郊的狂性又犯了,大笑一声,道:

  “就那种考试,以我现在的文章足以榜上有名。”

  幽兰姑娘说道:

  “孟郎近来的文章,我都细细的看了,较昔日长进许多,想必同窗也没几个盖过你的。不过,那些考试的文章,都是凡夫俗子作文,没什么稀罕的,为保来年春闱登榜,我想公子还需努力修习。”

  “愿向娘子赐教。”孟郊说完,拿出最近自己最得意的文章,请幽兰姑娘观阅。

  幽兰姑娘读完,没说什么,以其文题,另写一篇。孟郊读后,自叹不如。

  “娘子作文,果然是超妙清奇,非凡人可比拟呀!”

  “我可是千年的道行,历经生死的人了,怎么可以跟凡夫俗子比呢?”

  孟郊忽而拉起幽兰的手,道: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以后向娘子多学习是了。娘子风姿迥异,内外秀慧,深明禅性,难道没读过阿姜查禅师的禅语——修持之道譬如牧牛,在辛勤耕耘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了偷闲抬一下头,看一看身边的山花烂漫。娘子就留下来陪我耍玩两日吧!”

  幽兰无奈推脱,顺应了孟郊,道:

  “好吧!今天时光尚早,我带你去幽兰谷看万兰花会,如何?”

  “万兰花会我不稀罕,只要幽兰姑娘陪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孟郊已有缠绵意,拖着幽兰姑娘往床边放。

  “孟郎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一天大好韶华才开始,就要求床第之欢,你昔日的风雅清趣都飞到哪里去了?真是让人扫兴。”幽兰姑娘从他怀里挣脱,道。

  “好吧,一切都随你。我的幽兰妹妹。”2010-1-30

  八

  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自无君子佩,未是国香衰。

  白露沾长早,春风到每迟。不如当路草,芬馥欲何为。

  孟郊看到幽兰谷中万兰吐春,不禁生出幽谷独放不为世人所知的感叹。幽兰姑娘却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兰生幽谷自是得其本性。

  兰生深山中,馥馥吐幽香。偶为世人赏,移之置高堂。雨露失天时,根株离本乡。

  虽承爱护力,长养非其方。冬寒霜雪零,绿叶恐雕伤。何如在林壑,时至还自芳。

  “孟郎,你很快要进京赶考了,以你的文采,榜上题名,如探囊取物,不在话下,只是,这歌舞升平的年代,为官者大都明哲保身,耽于安乐,而以公子的正直刚烈,未必适应这个世道。公子像一把沉隐多年的古剑,匣中宝剑夜有声,也当悬壁高挂了。我见公子依然有功名之心,才劝公子先赚个功名,而公子凡事太较劲,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以后,我还是劝公子凡事看得清淡些,不妨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那样,会轻松自在许多。你安心赶考,母亲大人,我会悉心照顾的。”

  “感谢娘子教诲,我会谨记在心。”

  欲知惜别离,泻水还清池。此地有君子,芳兰步葳蕤。手掇杂英珮,意摇春夜思。莫作绕山云,循环无定期。

  孟郊离开幽兰山赴京赶考,幽兰姑娘在家悉心照顾孟母,日子倒也过得平淡。一天,见天空中乌云弥漫,卷来一阵妖气妖风,幽兰姑娘见状不妙,忙将孟母护送到屋子里。妖精来到院中,恩礼有加,稽首道:

  “久闻幽兰姑娘美貌贤惠,今天,我想请姑娘进山做我的压寨夫人。”

  幽兰姑娘一脸怒容,厉声道:

  “原来是奎星下凡做了妖精,我说,奎木狼,前番因披香殿玉女下凡,娶宝象国公主百花羞为妻十三年,终究怀着离恨重返天宫,今番仍不思悔改,还要占山做妖怪。”

  那妖精听她此番话语,气愤道:

  “别在我面前提什么披香殿玉女宝象国公主百花羞,我原本为她痴心一片,而她却半途变心,只与我做了一十三年夫妻,却又回宝象国做她的三公主,享受人间荣华富贵了,害得我被贬到兜率宫给太上老君烧火。我只悔恨当初看重了她的美貌,哪想到她却不是一个相濡以沫白首偕老的妻子。”

  “奎木狼原本性情中人,对百花羞痴心一片,令人敬仰。而今天,为何要为了一株名不见经传的兰草而逃离天宫占山做妖怪呢?实不相瞒,幽兰已是身有他属了。”幽兰姑娘语气缓和了许多。

  “幽兰,今天,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妖精有点不耐烦了。

  “哼,”幽兰姑娘见他骄横,气不打一处来,“不走。”

  “幽兰,我仰慕你贤惠,才不辞辛劳,不怕罪犯天条,私自下凡来请你做夫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妖精要逞强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话不投机半句多,幽兰姑娘怕因争斗伤了地界生灵,腾云驾雾,来到幽兰山开阔地段,厮杀起来。战有百十个回合,幽兰姑娘手软筋麻,奎木狼身强体壮,终究战它不过,渐渐败下阵来。妖精见状,欲要逞强抢亲,幽兰姑娘致死不从。妖精气恼,威胁道:

  “你若不随我回腕子山波月洞,我要让这幽兰山一方不得安宁。”

  说完,欲使手段呼风唤雨,幽兰姑娘见他耍弄神通,为一方生灵,不得不让步。

  “我可以随你去腕子山,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三年内不许近我身。”

  妖精大笑道:

  “这有何不可?为了姑娘的美貌贤惠,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都等得,我就不信,三年后,那姓孟的小子还能为你踏遍千山万水,把你从我腕子山夺回去。”

  “奎木狼,在随你去腕子山前,我想去见见孟母最后一面。”幽兰姑娘请求道。

  “幽兰姑娘有情有义,这个请求,不难答应。你下去吧!”

  幽兰下了云端,来到孟母面前,双膝跪倒,大哭道:

  “母亲大人在上,恕儿媳不孝。今天,腕子山波月洞黄袍怪要娶幽兰为压寨夫人,幽兰斗不过他,死不相从,却不料他竟要伤害幽兰山一方生灵,幽兰不忍,不得不答应随他去腕子山,并要他答应我三年内不许近我身。孟郎此次进京赶考,必能金榜题名,归来后,让他莫以我为念,得良家女子,洞房花烛便是。母亲大人在上,幽兰不能时常侍奉您身边了。”

  说完,再拜,悲痛欲绝,伤心离去。孟母是老泪纵横,伤心欲绝,昏倒在堂上,幽兰见状,扶起孟母,垂泪不已。许久,黄袍怪又来催人,无奈,幽兰别离孟母,随妖精远去。2010-2-1

  九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引鞭即天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孟郊果金榜题名,在长安游赏了一些时日,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中,向母亲报喜。却不料母亲病倒了,日日以泪洗面,又不见了幽兰姑娘,孟郊纳闷,金榜题名的高兴劲头全没了,忙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儿啊,自你进京赶考,幽兰姑娘服侍我勤谨悉心,我们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倒也和乐。却不料来了一个黄袍怪,欲强娶幽兰为压寨夫人,幽兰斗他不过,至死不从。妖怪以幽兰山老少生灵相威胁,幽兰无奈,答应随他去了妖精老巢,叫什么腕子山波月洞。”

  孟郊听后,怒火填胸,欲要去腕子山波月洞与妖精寻妻。孟母见状,悲恸起来,道:

  “儿啊,那腕子山离这里有万里之遥,况那妖精又能腾云驾雾,手段非常,你如何能赶到,即使到了腕子山,又哪里是那黄袍怪的对手,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母亲,儿堂堂七尺之身,看到妻子为人所夺,岂能不去寻找,不论妖怪手段多么的厉害,儿也要去把幽兰姑娘救回来。”孟郊磕头流涕,长跪不起。

  “儿啊,幽兰姑娘临走时曾嘱托,让你回来娶一良家女子为妻,安身生活,莫以她为念。”

  孟郊听娘如是说,忽然感到有些寒心,问:

  “娘,她真的这么说?难道忘了夫妻情分,不愿意我去寻她?”

  孟母手拉着儿子,泪流不止,说道:

  “幽兰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儿啊,娘已经失去了幽兰姑娘,不想再失去你呀!”

  孟郊听后,异常痛心,像失了魂似的,在家里服侍娘亲。孟母见到儿子,病情日渐好起来,而孟郊却是整天魂不守舍,神思恍惚,孟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忍不住,跟儿子说道:

  “郊儿呀!幽兰姑娘跟妖精走时,要他答应三年之内不许近她身。儿啊,幽兰姑娘让你莫以她为念,难道你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吗?你哪里是那妖精的对手,她怕你去腕子山白白送了性命呀!娘看你现在为她魂牵梦萦的……儿啊,娘现在病也好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不必挂念,还是去寻幽兰姑娘吧!”

  “娘!”孟郊跪倒在地,长叫一声。

  “去吧!没有幽兰,看你像掉了魂似的,娘心里难受啊!此去虽然凶多吉少,或许还有转机和希望。郊儿,你放心的去吧!情深可感动天地,愿你们能平安回来。”

  “娘,孩儿不孝,恕孩儿不能陪您身边了。”孟郊给母亲叩头行礼后,便去准备马匹,弓箭和行囊,准备明天出发。

  当晚,孟母正加紧为儿子赶做新衣,烛光照在她善良慈祥的脸上,而她似乎有点花眼,靠近灯烛,不时的用针在头发上撂了撩,又穿针引线起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第二天,孟郊临行时,孟母将新衣赶制好了,披在儿子宽宽的肩上,嘱托儿子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孟郊跟母亲洒泪而别,跨上马,朝着腕子山方向奔去。2010-2-2

  十

  腕子山波月洞中,松火通明,小妖们捧着仙桃丹露,像伺候皇后一样侍奉着幽兰姑娘,那黄袍怪每天都来看望劝说。

  “幽兰姑娘,世间男子有几人真心性情,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司空见惯,那姓孟的小子果真会为你而舍身舍命来腕子山吗?三年期就要到了,连他个影子都没有,那小子怕早已是搂着新妇娇娃醉入温柔乡了,哪里还会念及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早早从我。”说完,欲去亲抱幽兰姑娘,幽兰姑娘声厉词严,甩开黄袍怪,道:

  “幽兰现在不为别的,只为三年约定。现在时候没到,请你自重。”

  黄袍怪听她义正词严,心里酸酸的,但还是敬佩幽兰姑娘的情义。

  “好吧!幽兰姑娘能为那孟公子守身三年,也算是尽了夫妻情分了。奎木狼敬服姑娘。”

  说完,手挽狼皮披风,出了幽兰姑娘的房间。

  话说孟郊正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赴腕子山。数不清的晨起鸡鸣和夕阳西下,翻过了一道道山,越过了一条条河,一日,终于来到腕子山下。但见那:

  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根连地厚,峰插天高。两边杂树数千颗,前后藤缠百余里。花映草稍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倒木横担深涧,枯藤结挂光峰。石桥下,流滚滚清泉;台座上,长明明白粉。远观一似三岛天堂,近看有如蓬莱胜境。香松紫竹绕山溪,鸦鹊猿猴穿峻岭。洞门外,有一来一往的走兽成行;树林里,有或出或入的飞禽作队。青青香草秀,艳艳野花开。

  “这里倒是清幽,也是人间洞府。”孟郊跳下马,手牵缰绳,沿着陡峭的山路向腕子山波月洞寻去。过了一座山,土地开阔了许多,但见一殿门上书着“虎牢关”三个大字。2010-2-2

  孟郊端视良久,欲要走进那露天的殿门,忽然闻得山风呼啸,吼声如雷,吓得那坐骑惊叫着脱开缰,朝东南方奔去。孟郊见马惊吓得跑脱了,定了定神,只见殿门旁转过来一只锦澜猛虎。真是:

  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电目飞光艳,雷声振四方。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

  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东海黄公惧,南山白额王。

  孟郊张弓搭箭,欲要射大虫,却听见那大虫口吐人言:

  “公子可是孟郊?”

  孟郊见它口吐人言,又晓得自己名姓,很是吃惊,应了一句,道:

  “我正是孟郊。你为何在此?意欲何为?”

  “我是这虎牢关的主人,应奎木狼差遣,在此等候多时了。我见公子痴情虔诚,不忍伤害,希望公子能够好自为之,回家侍奉老母吧!你不是那奎木狼的对手。”

  “呵呵呵……”孟郊大笑,道:“看你也是个有修行的猛虎,为何听那黄袍怪调遣?实不相瞒,今天来到这腕子山,见不到幽兰姑娘,就没打算回去。”

  “那奎木狼原是天上奎星,有些道行法术,走下凡间,掌控着腕子山方圆千里之地,甚是了得,此间的山精树怪,飞禽走兽,没有不服他管辖的。我好心劝你回去,你却不听,看来,今天,我们只有刀兵相见了。”

  “过来吧!孽畜,不要怪我刀剑无情了。”

  那猛虎见他没有回头之意,来个饿虎扑食,腾空扑将过来。孟郊手握宝剑,低下身子,站稳左弓步,就见那大虫从头顶呼啸而过,只是扑了个空。孟郊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孟郊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山谷直响,又把似的虎尾巴倒竖起来,只一剪,孟郊却又闪在一边,一直不忍放箭射杀那老虎。那大虫一扑,一掀,一剪,三班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过来,孟郊又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却好把两只前爪搭在孟郊面前,孟郊将宝剑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胳的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早没有了气力,被孟郊尽力气纳定,哪里肯放半点儿松宽。孟郊将两只脚往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踢打,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孟郊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奈何没了些气力,孟郊左手紧紧揪住大虫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掀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了百十拳,那大虫俯在地上求饶喊命。孟郊这才作罢,立起身来,道:

  “看你也是个要得人身的老虎,有点灵性,今天,就放了你,你可隐去深山继续修行,再不许为非作歹,伤害生灵。”

  那大虫连连点头,一面望着西方山深处走去,一面不时的回头看孟郊。

  孟郊见马跑丢了,只好徒步继续朝腕子山波月洞走去。2010-2-4

  十一

  夕阳已近山头,将红红的光洒照在山间的萋萋芳草上,孟郊手提宝剑,背负弓箭,沿着山路急急向前方赶去,又过了一道大山,夕阳已是隐没山下,山野间一片晦暗阒寂,只闻听几声鹧鸪声在远处的林间啼叫。孟郊想找个山洞宿营,正在搜寻,却不到前方有灯火亮起来,走近一看,原来是座道观,观门上直书“文妙观”三个大字。

  孟郊才走进观门,就见一老者迎面上来,问道:

  “公子可是孟郊孟东野吗?”

  孟郊一惊,见老者慈眉善目,形容清癯,颇有些仙风道骨,于是答道:

  “晚辈正是孟郊孟东野,不知前辈是如何晓得在下的?”

  只见那文妙观老者手捋长须,笑道:

  “孟公子不必多问,今日相见,你我自有缘分,随我进来歇息。”

  孟郊有些犹豫,心想,在这荒山野岭深处,哪里会有什么人家,老者断不是妖怪吧?老者见孟郊若有所思,心下迟疑,说道:

  “不瞒孟公子,我原是居家修士,见这腕子山波月洞洞主黄袍怪有些道行,就随他隐修。与他有些交情,他听说你要来寻回幽兰姑娘,让我把守这文妙观。此关不同于虎牢关,要的是文才,不是武略,公子要过关,须得说服老朽,方能放行。”

  “原来如此。”孟郊放下疑虑,随老者进了文妙观正殿。2010-2-4

  老者将灯烛都点亮起来,一时间,文妙观内灯火辉煌,如同宫殿。老者让客坐,自己陪主座,说道:

  “那黄袍怪原是天上奎星下凡,有些灵性,我居家修行,自感人生苦恼,无从解脱,经他点引,有点开悟,”说到这里,老者随即口占一偈子,“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孟郊听后,爽朗一笑,即诵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者一惊,自叹不如,道: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看来,老朽还是心有挂碍。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无所滞,自然颖悟通达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憬悟和境界?”

  说着,老者站起来,在正殿前来回踱步,忽道:

  “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

  孟郊也起来,接吟道:

  “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妙呀!妙呀!实在是高妙!”老者一边称道,一边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孟郊见状,心中暗喜,继续说道:

  “若能识得禅中意,万水千山总是心。又何止是一枝梅花呢?”

  老者愈发敬服,忙将孟郊扶至客座上,准备丰盛的酒馔,与孟郊共饮,约为忘年之交。次日清晨,老者跟孟郊说道:

  “蒙孟贤弟点拨开悟,醍醐灌顶,豁然开朗,顿觉心中无限山河。老朽也将离去,不再为那黄袍怪左右。贤弟过了这文妙观,再翻一座山,就是波月洞了。有些事理我需告诉贤弟,那波月洞洞主恨那宝象国公主百花羞绝情负义,再次下凡间,寻找贤良美貌的女子,算来也是一个情痴,以其行为观之,黄袍怪对幽兰姑娘的确是痴心无怨言,视幽兰姑娘若明珠,怎能轻易放幽兰姑娘与你回幽兰山呢?贤弟此番去索要幽兰姑娘,怕是凶多吉少啊,贤弟宜自珍重。”

  孟郊深感谢意,再拜,道:

  “多谢前辈指点。”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

  “才与你结为忘年之交,如今却又称我为前辈,如何受得起?贤弟快快请起。”老者急忙将孟郊搀扶起来,并与之告别,朝西方走去。

  孟郊望着文妙老人远去的背影,伫立许久,而后继续向波月洞赶去。一路无话,来到波月洞门前,对舞枪弄棒的小妖们说:

  “快去进洞禀报你家大王,说孟郊孟东野寻找幽兰姑娘到此。”

  有小妖慌忙进洞禀报道:

  “大王,外面有个自称是孟郊孟东野的书生模样的青年来寻要幽兰娘娘了。”

  黄袍怪从虎皮座椅上站起身来,道:

  “该来的果然来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今天,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担着?”

  说完,出了洞口,来到孟郊面前,孟郊见那妖怪甚是凶险,你道他怎么打扮:

  青脸红须赤发飘,黄金铠甲亮光饶。裹肚衬腰渠不带,攀胸勒甲步云绦。

  闲立山前风吼吼,闷游海外浪滔滔。一双蓝靛焦筋手,执定追魂取命刀。2010-2-4

  十二

  那黄袍怪见孟郊形容典雅,体段峥嵘,丰神奇伟,耸壑轩昂。不由叹道:

  “来者就是孟郊了,你能过得了腕子山‘虎牢关’和‘文妙观’,必非等闲之辈;本大王看你才俊风流,不忍加害,悬崖勒马,此刻返回,尚还来得及。”

  孟郊闻言,呵呵大笑,道:

  “想必你就是那腕子山波月洞洞主黄袍怪吧!能设‘虎牢关’和‘文妙观’的也非一般的妖精,顾念你是奎星下凡,愿以好言说之,快快把我那未婚妻幽兰姑娘交还与我,否则,定让你这波月洞不得安宁。”

  “好小子,莫吐狂言,看来,今天,我们非要刀兵相见了。”

  那妖怪正要发狠过来,孟郊正欲奋力迎战,两个吵吵嚷嚷,却惊来了幽兰姑娘。幽兰姑娘见到孟郊,又喜又忧,忙唤孟郎,哭倒在孟郊怀里,诉说相思之苦。黄袍怪见状,心里酸溜溜的,气愤难当,如何忍受这等场面,于是,大吼一声,叫道:

  “孟郊,你若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就来与我较量,打败我,你带幽兰姑娘走,打不败我,幽兰姑娘就留下,做我的压寨夫人。”

  孟郊听罢,搀扶起幽兰姑娘,摆开阵势,与妖精斗起狠来。战不到五十回合,妖精施展奎星神功,孟郊一个凡人,哪里抵挡的了,被重重的摔在波月洞旁的空地上,遍体鳞伤,口吐鲜血不止。幽兰姑娘担心孟郊安危,急忙过去搀扶。那怪物便使一阵狂风,将幽兰姑娘卷进怀里,幽兰姑娘又羞又愤,狠狠的推开了妖怪。那妖怪满脸怒气,欲要加害孟郊,幽兰姑娘见状,忙以身相护。妖怪恼羞成怒,跟幽兰姑娘说道:

  “要么孟郊死在这里,要么你做我的压寨夫人。两条路,你选择吧!”

  幽兰姑娘苦苦哀求,要放了自己和孟郊回家,那妖精哪里肯听。见幽兰姑娘越是对孟郊情深意重,越是恼怒。幽兰姑娘无可奈何,为了保全孟郊的性命,只好强咽泪水,答应了黄袍怪。却不料孟郊挣扎着站起来,悲痛欲绝,跟幽兰姑娘说道:

  “我今天败在这黄袍怪刀下,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已是耻辱了;又让你答应他的蛮横要求,我于心何忍?大丈夫活在世上,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活在世间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要让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苟延残喘一辈子吗?”

  说完,将宝剑朝颈项一横,欲要自刎。却不料黄袍怪使得弹指神功,将孟郊手中宝剑打落于地。幽兰姑娘刚缓过神来,就听黄袍怪说道:

  “说要还你一个全人,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孟郊听到此言,心如刀绞,再一次拾起宝剑,与黄袍怪打斗,再一次为黄袍怪摔倒在地,见他致死不肯服输,以剑撑地,再一次要站起来,却昏倒在地。幽兰姑娘泪流满面,不忍见孟郊伤痕累累样,就跟妖怪说:

  “大王,请给我三天时间,我扶送孟郊回幽兰山幽兰村,跟孟母有个交代就返回腕子山,听凭大王处置。若三天不返回,大王到时抢亲,幽兰再无怨言。如果大王不答应,幽兰愿意现在与孟公子一同死在这腕子山波月洞口。”

  黄袍怪见幽兰姑娘说得情真意切,悲惨雄壮,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他们回幽兰山。

  “既然幽兰姑娘如是说,三天后,若不兑现诺言,就别怪本大王动粗下狠了。本大王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到时候休要惹恼我祸害幽兰村生灵。”说完,卷起狼皮披风,哼的一声,带领着众小妖进了波月洞。

  2010-2-5

  十三

  幽兰姑娘搀挟孟郊至幽兰山幽兰谷中,隐身于万丛兰花间,为公子运功疗伤,整整三天三夜。孟郊苏醒,顿觉精神抖擞,功力大增,却见幽兰姑娘形容憔悴,伏在自己怀中。他忙叫道:

  “幽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在腕子山波月洞,如何又到了幽兰谷中?看你面容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幽兰姑娘微微睁开眼睛,深情的望着孟郊,道:

  “孟郎,实不相瞒,幽兰神功若在男子身上,则可以产生百倍的力量。幽兰感激公子一往情深,舍命相求,幽兰早有与公子同生共死之心。又怕那妖怪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危害幽兰山生灵,所以,我将修炼千年的幽兰神功传输与你。不过,幽兰很快要回归元身,成为一颗兰草,需重新修炼千年,才能化作人身。”说完,虚弱的躺在孟郊怀中。

  “幽兰,幽兰。”孟郊抱着她,不停的啜泣,“你这是何苦呢?”

  孟郊正自伤情,那黄袍怪已经赶来,见他们拥抱在一起,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出的滋味,横起刀来就劈砍,却不料孟郊举剑横空一挡,妖精便被震出十步开外远,妖精大惊,愈发羞怒,使出绝技奎星神功。孟郊一面将幽兰姑娘扶倚在一颗高大的兰花旁,一面抬起剑来,使出幽兰神功。两人对峙十个回合,那妖精便被打翻在地,孟郊对他有夺妻之恨,欲要结果妖精性命,只听见幽兰姑娘努力吐出话语来,说道:

  “孟郎,不要,黄袍怪也是一个痴情的男子,有修行的人,放了他吧!”

  孟郊才住手,那黄袍怪领教了孟郊的幽兰神功,又见幽兰姑娘气息微弱,有返回元身的迹象,登时明白了一切,不由大呼一声,悲伤的叫道:

  “天呢!想不到你甘愿舍弃千年的修行,都不肯嫁给我。”

  说完,气冲胸肺,化作一股青烟直上九十九层天离恨宫。孟郊再去看幽兰姑娘,她已是化作一丛清香淡雅朴实无华的兰花了。孟郊将宝剑朝空中一抛,对着苍天,大叫三声,吼道:

  “天呢!难道这就是命运,难道这就是天意,难道这就是定数吗?”

  他疯疯癫癫的走出幽兰谷,来到母亲面前,将寻找幽兰姑娘的所遇一一讲来,孟母一面为儿子平安返回而高兴,一面为幽兰姑娘哀叹不已。

  孟郊从此断绝了尘念,终身未娶,也不去做官了,在家一面侍奉母亲,一面进山修行。每天进山砍柴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担水进幽兰谷浇灌兰花。三十年后,孟母去世,孟郊送葬了母亲,到了幽兰观中修行,直到坐化归西。

  十四

  幽兰姑娘说到这里,幽怨慨叹,以袖拭泪,伤怀不已,诵道:

  幽兰泣露一千年,千年到头终无缘。曾记携手夕阳下,笑看花开白玉兰。

  幽兰泣露一千年,千年梦里话缠绵。醒来只闻樵客语,一道残阳照冷杉。

  诵完,身子一摇,离开了幽兰观。

  我忽然从幽兰观中案几上醒来,已是雄鸡破晓,惊道原来是一场梦,却闻得幽香缕缕,不绝于殿堂。我走出幽兰观,伸了个懒腰,望着幽兰谷中的兰花不再开放,已是兰草卧于山谷两旁。我走下山去,歌道:

  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

  淋漓如此写芳菲,只少盆栽与石围。记得春风散幽谷,蕙花如草趁樵归。

  晨起读书的散文篇3:诗意地栖息

  周末懒散的醒来,一束束的光线,洒满床帏,再捧读书卷,这其中的味道真的不必细说了。而冬日的晨,却是极好的安静。少却了夏日早早的嘈杂,赶上落雪的夜,更是静谧。落雪的夜晚,见那窗外,纷纷扬扬,昏黄的路灯下,映着雪姑娘纯洁的身影,万千银丝绦自星空洒落,那时候,你虽是立在窗口,什么也没做,可思想早已经穿上了雪鞋,一路撒欢的跑到那雪世界去了。因为一场一场频繁而来的小雪,我猛然发现,诗意地栖息,竟然在冬天。

  冬日里,走在湛蓝的天幕下是畅快淋漓的。但见那落尽繁华的枝干,显出一种苍凉的韵味。硕大着黑色羽翅的大鸟,轻灵地辗转在蓝天与枝干之间。而这时,你又恰遇到对面走来的中年男子,耳朵上竟然挂了对粉嫩颜色的耳球,这反倒是冬日里街头最艳丽的色彩,让你擦肩而过的瞬间,心里头差点笑出声来。金银木上挂满红色的豆豆,站在寒风里面不变色,心不跳。红得那样端庄,那样忠贞,仿若是寒冬写给盛夏的思念。玉兰树枝桠上长满黄绿色的花苞,历漫长寒冬,只等春雨时分,惊艳群芳。这自然里的一切,于无声之间,却震撼着人的心扉。这分分秒秒的行进着的一切,是时间巨人提笔在大地上写下的万千诗行。

  母亲爱与我聊天。于母亲口中得知,生我养我的老家,在我太姥爷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个的大村落。高屋亮瓦,庭院深深。只因遭胡子洗劫,放了一把火,这史家村火光冲天,燃烧了七天七夜,片瓦不留。我大舅年轻的时候,挖菜窖都挖出过当年的灰烬。而我失了家业的太姥爷,凭借着自己的学富五车,成为附近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一年中,他多数日子都不在家,都被大户人家请去教书。年节前坐着大马车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那许多的家当用处。母亲说,过八月节,各家送来的月饼摞在柜子面上一直到房梁那么高。说起这些,母亲笑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太姥爷喝酒,一张八仙桌,早上放那,直喝到下午日影儿斜,一壶酒要人烫了又烫,那个谱儿。母亲笑着说,“年节前,村里人都来央求你太姥爷写对子,我就给你太姥爷研磨。那会不像现在,有墨汁,那会啊,一研就是半天。”我就悄悄想,我那从未谋面的太姥爷的生活,算得诗意。

  读《红楼梦》是当下的事,读《北国草》是高中时候的事,读《雪隐鹭鸶》是前几天的事。家里最容易乱,一星期至多半月就需要整理的地方,就算得我的床头柜了,那上面摆放的书了总会多得无处放。记得读《北国草》时候,自己还是十七岁的年纪,那天下午,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窗下,一读就读进去了。虽然是坐在窗下,可自己分明走进了北大荒,走进了那片广袤的天地里,和着那一群有爱有恨有血有肉的年轻人一起,纵横驰骋在广阔的天地间。还有灯下读巴金的《家》《春》《秋》,甚至连《雾》《雨》《雷》《电》都找来读了。每日往返在教室与学校图书馆之间,那花一样的芬芳日子,算得诗意。

  八月雨季,雨勤而密,一个月有大半个月落雨,每到落雨时分,那位山庄少年就捧读书本。这时候,听雨滴自房檐低落之声,敲打在院子里的铜盆之上,叮咚之声直抵耳畔,与书中之境迎合,好不美哉!而天日放晴,再与伙伴们跑遍附近山川田野。年岁再长些,每年秋天,骑车到那金黄的麦田陇上,风鼓起衣裳,映着那金色麦浪纵横驰骋在天地间,这些过往经历,算得诗意。

  初冬远行,拎着橘色的行李箱。月台之上,见那动车自东方无声驶来。上周送我们上车的女列车员容貌姣好的站在那。只不过是上周她脚上穿的那双宝石蓝的绒毛球鞋子换掉了,这几日骤然下降的气温,让大家都变厚了!一个个都圆鼓鼓的,透着敦实和暖和。上得车来,自己费力的把行李箱举到架子上。那箱子有些沉重,里面有前几晚给儿子买的棉衣,冬款的运动鞋。那个少年转眼间成了青年了!帅帅的,潮潮的模样。A座位让我幸运的依靠好大的一片窗,窗外的世界却又是格外晴朗明亮的,好透晴的世界。动车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冬季裸色的大地上一路飞奔。虽是农闲时候,却依然能见到几个农人在地里收玉米杆,垒得结结实实的,在阳光下亮着褐色的光。凭窗远望,行在路上,算得诗意。

  晨起气温骤降,路上行人都裹紧了棉衣,脚步急促的走在路上。推开办公室的门,浅秋随花土而来的牵牛花种子,竟然在这冰冻三九天,叶儿翠绿花萼紫艳的就这么花开,好不惊喜!冬夜,伫立在窗口,看外面雪映着夜。楼群灯火遥遥,屋里灯影打在门上、墙上。景德镇的夜光瓶上,孔雀飞扬着翅膀,这份静美,算得诗意。

  落雪时刻,穿了大红的羽绒衣,黑色的及膝长靴,戴了白色的貂绒帽子,就走到了那雪中。公园里,静寂无声,羊肠小路无人。自己就恣意的走在那雪上,走过去了,一行脚印就留下来了。空气里是淡淡的甜香,大朵大朵的雪花,安静的飘落。掌心接住,那玲珑剔透的六角之花,若一位位天宫的美女一般,羞涩着面颊,眨眼间,就融化成一滴水。那雪中的午后,万籁静寂,只有枝头的鸟儿展翅的声音。那冬日园中的闲适,是不可多得的。冬日丛林,枝桠褪去装饰,天然去雕饰,好不从容。那份随意,算得诗意。

  周末得闲,与伙伴来一起回乡。一群人就依偎在老冬姐姐家滚烫的火炕上。家里的小鸡大铁锅炖的时候久了,快成“烧鸡公”了,周围打小就成天疯跑的伙伴,围桌儿坐,把酒聊天,叽叽喳喳,开砂锅店的两口子抱着家里特色砂锅,开车走好几十里乡路,做了砂锅上桌,热腾腾,味道那个正。酒足饭饱,老冬姐姐累了,枕着我唠嗑。兰芝化妆品,孩子婚期,喂鸡,喂鸭,喂猪,为了这桌饭,老冬早上开始忙活。哥几个举着杯,喝牛栏山,白的。风鼓起保暖房,像是有人要进来。前几日下的小雪,白了小院,草垛上温暖的鹅黄。一群人,时光躲在门后,像男生口中的鱼漂,扔进去,拽上来,一天,一年就溜走了。时光在光影交错中安然而来,又在其中悄然而去。与童年玩伴相聚,那份亲密无间,算得诗意。

  冬日傍晚,绕湖而行。散步数里,执手握行。纵是天寒地冻,可有爱人掌心之暖相护,冰雪小路,尽捡拾些平坦些的留与我行。这份暖心,算得诗意。

  幼时与母亲去大姨家,坝上徒步数十里,终于到了稍微富裕些的大姨家,大姨拿出白净的搪瓷缸子,冲上一缸子白糖水递与我,慈眉善目的嘱咐我背着风喝,大姨的关切亲情,算得诗意。

  收拾小件,打开一个久未开启的小盒子。赫然发现里面横卧一条手工项链。一条彩线,穿起若干纸叠贝壳,忽然忆起,这是儿子小学时候,为我做的一条项链。这生命里忽然而至的感动,算得诗意。

  每日下班回家,见门口摆放的拖鞋,刚好是一伸脚就进屋的方面。那是母亲在盼着我回家之前,悄悄摆放的,每日安享这份伟大母爱,算得诗意。

  冬日医院里,CT扫描室门口,一身桔黄沾了许多污渍的环卫大姐,包裹着头巾,被一少一老两个男人搀扶着胳膊过来。尽管大姐看上去身体虚弱,但饱经风霜的脸上却挂着温暖的笑容。她那粗糙的手被男人更为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着,那一瞬间,被这份无言的真情打动。这份朴实,算得诗意。

  诗意,你读这两个字的时候,总会与一切美好的,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相附和。其实不然。它无时不在,在平实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缕阳光里,在每一盏阑珊的灯火下。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看似遥远,实则不远。只是,我们没有刻意的给他贴上标签。在许多琐碎的经历过往中,每个人都在用一生的时间抒写中生命这宏达的诗篇。每个平凡的生命,无论美丑,无论贫富,无论其读书万卷或片字不识,在生生不息的生活里,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丰富人生,都有自己无比美好,无比伟大的经历过往,其实,每个人都无比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栖息在点滴的生活里。那一切,犹如珠贝,在你记忆的潮汐里泛着迷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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