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大家的作品
杂文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特色,讽刺是其杂文艺术的重要特征。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精心整理的杂文大家的作品,希望对大家有用。
杂文大家的作品1:国人的泪
原只知林黛玉“多愁善感”,现如今,多愁善感的,成批。大批量的,尤其在电视上。小小屏幕,时常挤着一大群抹泪的人。一则,电视特别擅长做泪腺的“引流”,特会打造“引泪”的由头;二来,把着摄像机的,特会适时地将镜头拉近到夺眶而出的晶莹泪花上去。在寻常的环境下,一个人的流泪未必有大面积的连锁反应,可这泪一进入“大特写”镜头,就特别具有感染力。一滴泪,可在亿万个电视终端,汇成一条河。
不能说这泪水是“矫情”。要是电视台组织一个什么“爱心下乡”之类的活动,应征者挤破头。要是电视播了一个白血病少女卧床的镜头,不出几日,捐款就上万。不过,好像非得由电视作“总动员”,别的场合,各位的泪腺就显得不够发达了。我总见街头乞讨者的讨罐空着,或有几个超市都不“找零”的钢镚儿垫底。手弹吉他、唱功绝不输给明星的文化乞丐,偶尔在膝前的铁盒里露出一两张纸票子,却不知他在肮脏的地下通道里,献了多少支曲子。
也不能说国人的泪都是逢场作戏,但那泪,好像非得由导演指挥且呼喊着“大爱无疆”才泻得出来。俄罗斯闹危机时,我去莫斯科,俄国人手里特别缺钱,可还是把大票子投进乞讨者的纸盒子里。卖猫的也会利用人们的怜悯心,在纸上写:“可怜可怜这只小猫咪吧!”俄罗斯人不乏对弱者的同情,但电视里从来不导演流泪。
我没去过美国。美国人爱不爱流泪,不知。但偶尔看了陈丹青的一句话:“纽约主持人从来不哭,王志哭了,带着单边的酒窝,悄然拭泪,又复发问。”(《荒废集·非典在北京》)看来,美国主持人的泪比我们节约,况且王志的泪比起倪萍等已算比较节约的了。
但美国有许多足让我们流泪但他们不会流泪的习以为常的事。听一位美籍华人说,有一回,他去银行办事,办了一个多小时,出来,见一位陌生人在他的车边等他,那人说,他的车被刮蹭。这陌生人一旁就站着那位刮蹭者,他怕那人走掉,已在这里守了多时。我想,若在我国,绝没有人管这闲事,就算管,也早被那刮蹭者骂跑了。他还说了另一种现象。要是开车途中抛了锚,打此路过的驾车人,都会停下车来问一句:“要帮忙吗?”我想,若在我们这里,怕是呼叫也未必有人应呢!不知美国有没有过流“大爱”之泪的训练阶段,也许泪早流过了,现在只剩下干巴巴地做善事了。还说俄罗斯,走遍那片土地,绝对找不到一块“禁止吸烟”的牌子,但也绝对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在公共场所吸烟,醉鬼,都忘不了这一条。习惯成自然,就不需要提示了,泪,也无须别人例如导演来“引”了。
我们似还处在实习阶段,先学流泪兼以研究“引泪术”,也罢。不过,那种足以抵消几亿枚电视泪的极缺德的事少出一些,似更好。驾车撞人然后逃逸,现在看来已算“车下留情”了,甚者,见被撞者未死,务必再来回碾轧几回的,或索性拔出刀子来,捅死完事。这两种,都有实例,虽是极端个例,却不是我瞎说。这样的事情一“抵消”,我们的电视内外的泪,全白流了。
杂文大家的作品2:“咸鱼翻身”之后
鱼生水中,自由自在,活泼快乐。即使被人抓住了,也是活蹦乱跳,欲挣出一条生路。可一旦被人腌成鱼干,就再也还魂无术了。因此常有人以“咸鱼翻身”来形容那些不太可能发生的改变境况的事情。
近读《史记》,发现两起“咸鱼翻身”之事,感觉很有意思。
李广是西汉名将,一生带兵与匈奴作战七十余次,战功卓著,赫赫有名,人称“飞”。
可飞也有飞不起来的时候。公元前129年,李广在雁门山遭匈奴重兵包围被俘,后来虽机智脱险,但因损兵折将,按律当斩。幸好汉朝有条法规:可以拿钱赎罪。于是缴了一笔罚款,“赎为庶人”。
一天李广带着随从去乡下与人喝酒。回来时,城门已闭。随从上前叫门。偏偏守城的霸陵尉这天也喝高了,硬是不给面子。随从大声喊道:“这是以前的李啊!”岂料霸陵尉酒壮熊人胆,不听则罢,一听火气更大:“今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将李广扣留在值班室中,天亮方才放行。李广那个气呀,可也无可奈何。
不久后匈奴又来入侵,杀辽西太守,败守城韩安国。武帝下诏,请李广重新出山,拜为右北平太守。李广奉诏,可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请那位霸陵尉同去。霸陵尉奉命报到。李广一见,二话不说,当即将他“咔嚓”了。
这件事,李广做得实在有些过分。毕竟曾身为大、飞,却如此的小肚鸡肠,对昔日一点恩怨耿耿于怀。
说来也巧,前面提到的韩安国,也遇到过一件与李广类似的事情。
韩安国也是汉初名将。曾在汉景帝之弟梁孝王手下当差,很受信任。后来,韩安国犯了法——犯了什么法,太史公没说。但从《史记》中说韩“贪嗜于财”、又多次行贿的情况看,估计离不开钱财二字——总之是被逮捕判刑,关在了一个小县城的监狱里。狱中有个叫田甲的牢头,很不是东西,屡屡欺辱韩安国。韩安国心下难忍,对田甲说:“(你把我看成熄了火的灰烬)难道死灰就不会复燃么?”田甲嘿嘿一笑,道:“倘若死灰复燃,我就撒泡尿浇灭它!”
岂料一语成谶。过了不久,梁国内史官职空缺,汉中央下令,任命韩安国担任此职。眼看着一个囚徒直接被提拔成了年薪两千石的高官,田甲慌了神,赶紧逃了个无影无踪。韩安国放出话来:“你田甲如果不回来,我就灭了你全家!”田甲只好硬着头皮、脱衣袒背前去请罪。可韩安国并未难为他,只对他说:“现在死灰复燃了,你撒尿吧!”田甲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求饶。韩安国又说:“起来吧。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报复!”
《史记》上说,韩安国虽然没有李广的名气和本事,但却很会处理人际关系,虽然自己贪图钱财,但所提拔、举荐的官员,却个个是清正廉洁的治事之才。反观李广,其清正廉洁远在韩安国之上,打仗时冲锋在前,得到赏赐全部分给部下,深受士兵爱戴。这样一个好官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和提拔,两千石的俸禄,一拿就是四十多年!究其原因,恐与其待人处世任性褊狭有所干系。“霸陵尉醉”这一件事上,足以窥斑见豹。
两则故事的主人公,以我们今日眼光来看,一为好官,一为贪官,均遭厄运,机缘巧合下得以“咸鱼翻身”,翻身后却是好官睚眦必报,贪官大度释然,结局也是好官不好、贪官不坏,完全颠覆了我们日常习惯的好官贪官脸谱认知——太史公如此刻画官员,实在令人深思。思后恍然,人性本是复杂的,飞小节有恙,不病其好官形象,韩安国小节有义,然于大节有亏,终还是坏官一个。太史公秉笔直书,“瑕不掩瑜,瑜不掩瑕”(《礼记·聘义》),信史也。
忽然想起媒体上常常看到的一些官员,个个勤勉清正一副大好官员形象,忽一日天灾人祸民怨沸腾,于是被免官罢职,成了一条咸鱼。可不期然间个个又或公然或暗然地还魂翻身,光鲜如旧,令人愕然。倘太史公今日重作《史记》,想来定要设一“咸鱼翻身”目,专为此类奇迹官员作传了。
杂文大家的作品3: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
一个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给我留言,每个字都能听得到委屈,“姐姐,我在一家公司做文员,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做得特别用心,特别努力,可还是得不到同事和领导的认可,大家总是排挤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听别人说,社会上什么人都有,坏人特别多,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姐姐,你刚毕业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人提醒,我差点没发觉毕业已多时,成年人世界里的时间太狡猾,稍有不慎就有让人荒废生命的风险。从出国到今天的四年里,我也有曾经满腹委屈伤心流泪的时刻,就如同这个对人性失望的小姑娘,觉得天底下尽是落井下石的人,可是对比着自己与很多人的从前与现在,发觉每一个人的生命在这四年里都因着自己的努力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我也同样悟出了这样的道理——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
我的朋友小鸥四年前刚刚成为办公室新人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在通讯软件上联络我,说得话大致都一样,无外乎是在事业的最开始受了挫。她说,“我每天最早去办公室,打扫好卫生浇好花等着同事来,有时还给元老级的同事备好一杯热咖啡,可是恭恭敬敬端过去的时候,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哩。”又或者,“我同经理一起加班到八点半,饿得头昏眼花两脚发麻还要去赶公交车,可经理连问也不问我要不要坐顺风车。”更崩溃的是,她说起唯一一个不用早起加班的周末,办公室比她大两岁的姑娘命令一般地通知她去公司,等到她手忙脚乱地到了公司里,那姑娘把厚厚一沓资料丢给她,连礼貌和客气都省略得干净,“哎,你帮我把这个做了吧,我家有事,要赶着走。”
四年后,她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在公司以各种理由把绝大多数女员工辞退,她是所留下的不多的女性之一。办公室新人每天为她备好一杯茶,满眼都是笑“姐,你看这个文件怎么做?”有时留下来加班,有男同事献殷勤“小鸥我送你回家啊!”她轻轻笑,“哦,不用了。”一转眼钻进白亮的轿车里,潇潇洒洒地开走了。周末时她依旧偶尔去加班,却只是为自己的团队和业绩,哪有人再敢把厚厚的一摞资料丢在她桌角,人人都向往着成为她。
同样的四年前我的朋友萍子决心去北京做北漂一族,贫穷时一度委屈着自己,连心都悬在半空地生活。别人热心地介绍她去相亲,对方刚坐下便已露出那条粗厚的金项链,一张嘴就是这句话,“听说你家不是这的呀,我有两套房子,钱是不愁的,就想找个姑娘一块过。”后来经历的几次相亲,比那一次更糟糕,中间人很抱歉也很直白地告诉她“真对不起,人家说你挺好个姑娘,但就是外地的,工作不稳定,每个月就三千块钱工资,这成家了怎么过呀?!”她周末去商场闲逛,被导购紧跟着生怕她顺手牵羊地拿走哪件标价五百块的连衣裙。她在距离公司两个小时公交车路程的地方和别人合租了房子,连续几日被狂欢的租客吵得不得安生,她无奈之下推开门,轻声说“请问可以小点声吗,我明早还要去上班。”人家竟然斜着眼睛告诉她,“呦,有钱你就别住这呗。”关上门,外面又是一阵刺耳的笑。
四年后,她在同一个城市买了房,虽说只能付上首付,可这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别人不再称她是剩女,而是“成功的女性楷模”,因工作结识的高质量男人让她再没了相亲的时间。她去商场买衣服,也不用再莫名地觉得心虚,那些导购看见她衣服上的logo,笑容又堆了一层,讪讪地跟着她“您的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她不用再和别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晚上在浴室里泡个舒服的澡,没有人再吵着她,说那些令人伤透心的风凉话。
一个网上结识的朋友阿兰四年前毕业时追随男朋友去他的家乡城市,整整半年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在家中看肥皂剧吃薯片偶尔投投简历,整日穿着睡衣抱紧ipad过主妇的生活,不自知已经胖到了巅峰状态。
这安逸让她忽略了男友嫌弃的眼神,直到有一天他向她坦白自己已经有了另一人,这男人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限她一周时间搬出去。她所有的财产不过一只行李箱,剩下的一切原本都依附着男朋友,阿兰哭着挽回这段感情,在这段晴天霹雳里几度差点哭到晕死过去,可是男朋友嫌弃地冷眼看着她,他那新的姑娘也已经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呦,这还赖着呢啊?!”阿兰站在陌生城市的街角,人来人往,多么热闹的大都市,竟没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接纳她。
四年后,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扎了深深的根,把分手后的全部时间都投入职业生涯里,终于发现工作比爱情来得可靠。她没有了看肥皂剧的时间,只肯把时间用于健身房和游泳池,身材好得不亚于瑜伽教练,令同学聚会上的朋友惊讶地认不出。当年的男朋友也数次找来她,热切地说着挽回的话,她只是告诉他,“对不起,我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能没有你的人。”她已经和多金又帅气的海归男友订了婚,无暇去顾及那段营养不良的旧恋情。
四年前我办理出国手续,一副学生的青涩模样,穿梭于各个公证处,在拥挤的人群中低声下气地求着一个另一个人。总算出了国,生活也没有让我轻松地过,我以一个典型无依无靠的中国人着陆的姿态,半悬空地过日子。我没有绿卡,为攒学费在华人开的中餐馆打工,自动为自己的人工费打了半折,抬头就撞见老移民的傲慢和冷漠;我没有钱,吃泡面住最廉价的房子不肯坐公交车一个人下狠心走夜路,连遮带掩也盖不住自己的贫穷,只听见“这么辛苦还出什么国啊”的尖利声音,却连个施舍分毫拥抱的人都找不到;我没有一技之长,像浮萍一般没有抓牢的依靠,每个晚上担忧着明天,这生活中意外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如惊雷一般破坏着我的生活,那些歪瓜裂枣有几个臭钱的男人在我身后等着买青春。
四年后终于在国外扎根,结束半悬空的漂流生活,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城市创业,穿梭于政府部门和搜寻新生意的路上,做自己的老板工人与会计,邮件里塞满老移民的问候与咨询。我住在房车里,闲时写字旅行,消受当地人七十岁之后才敢拥有的人生。那些歪瓜裂枣有几个臭钱的男人退后一步,假装高雅地谈着诗,我昂起头的那一刻,他们知道无法用金钱来收买我的青春了。
记得和朋友讨论过在出国最初曾经受过的委屈,朋友感慨说,“其实我们也该知足了,幸亏生而为人,这如果是在动物界,就我们两只小绵羊,早就被吃了!”我心生感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到哪里不都是适用,在我们残酷的社会里,一个人单靠直觉就知道最弱者在哪。
我曾经质疑过人性的残酷,却发现这质疑是如此无力,那些年遇见无数坏人,他们给我多少委屈,多少眼泪,令我下无数遍“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决心,却也让我看清楚,努力是唯一解脱的方式。这生活每达成一个新的高度,仿若身边就减少一个坏人: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得以留在异国生活,那些说着“真见不得明明留不下来还死撑着不走”的人不见了;赚了钱,那些天天说着“呦,都这么不容易了还不找男朋友啊?!”的人不见了;换了好的居住环境,那些说着“这么便宜的房租你还要天天洗澡?”的人也不见了……生活用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方式告诉我,坏人很多,是因为自己很弱,他们一眼看穿了我的窘迫,这窘迫出卖了我的弱小,它被放大被利用被娱乐,掩盖住人性所有的闪光点。这也让我懂得,一个人,唯有强大,才有选择的权利,才有被重视的资格,才会做出最有力最有尊严的反击,否则无论你逃离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发现那里的坏人特别多。
这生活中有那么多我们看起来春风得意的人,我们常常以为这是幸运,可没有人知道他们用四年还是十年来打磨弱小的自己,变成如今这光彩的一个人,就像没有人问小鸥四年里熬多少夜准备一份份资料,也没有人知道萍子是如何拼命赚钱又省吃俭用,以及阿兰什么时候把别人用来玩乐的时间放进了健身房……我们唯一能看到的是,她们身边的人似乎特别友善平和,这世界对她们来说没有苦难没有艰难只有温柔与浪漫。
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回复这个二十三岁正失落着的小姑娘,最后还是删掉了之前写下的长篇大论,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
这几个字缺乏温情,看起来冰冷,却是生存的至大道理。生活中还有更多的残酷,需要一个人亲自去理解,而我相信,这个初入社会的二十三岁小姑娘,总有一天,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会让那些曾经的坏人,越来越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