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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沈从文的散文(2)

时间: 超财2 散文

  去年冬天,因全国政协视察工作,我又有机会回到离开二十三年的家乡去看看。社会变化真大!首先即让我体会得出,凡是有一定职业的人,在他日常平凡工作中,无不感觉到工作庄严的意义,是在促进国家的工业建设,好共同完成社会主义革命。越到乡下越加容易发现这种情形。他们的工作艰苦又麻烦,信心却十分坚强。我留下的时间极短,得到的印象却深刻十分。自治州首府吉首,有一条美丽小河,连接新旧两区,巴渡船的一天到晚守在船中,把万千下乡入市的人来回渡过,自己却不声不响。我曾在河岸高处看了许久,只觉得景象动人。近来才知道弄渡船的原来是个双目失明的人。苗族自治州目下管辖十县,经常都可发现一个白发满头老年人,腰腿壮健,衣服沾满泥土,带领一群年青小伙子,长年在荒山野地里跋涉,把个小铁锤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像是自己青春生命已完全恢复过来了,还预备把十县荒山旷野石头中的蕴藏,也一敲醒转来,好共同为社会主义服务!仅仅以凤凰县而言,南城外新发现的一个磷矿,露天开采,一年挖两万吨,挖个五十年也不会完!

  含量过百分之八十的好磷肥,除供给自治州各县农业合作社,将来还可大量支援洞庭湖边中国谷仓的需要。这个荒山已经沉睡了千百万年,近来却被丘振老工程师手中小锤子唤醒!不论是双目失明的渡船夫,还是七十八岁的老工程师,活得那么扎实,工作得那么起劲,是为什么?究竟是有一种什么力量在鼓舞他们,兴奋他们?可不是和亿万人民一样,已经明白自己是在当家作主,各有责任待尽,相信照着毛主席提出的方向,路一定走得对,事情一定办得好!人人都明白,“前一代的流血牺牲,是为这一代青年学习和工作,开辟了无限广阔平坦的道路,这一代的勤劳辛苦,又正是为下一代创造更加幸福美好的明天”。全中国的人民——老年、中年、壮年、青年和儿童,都活在这么一个崭新的社会中,都在努力把自己劳动,投到国家建设需要上,而对之寄托无限希望,试想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新社会!把它和旧的种种对照对照,就知道我们想要赞美它,也只会感觉得文学不够用,认识不够深刻。哪能容许人有意来诽谤它,破坏它。

  就在这么社会面貌基本变化情况下,住在北京城里和几个大都市中,却居然还有些白日做梦的妄人,想使用点“政术”,把人民成就抹杀,把领导人民的共产党的威信搞垮。利用党整风的机会,到处趁势放火。

  当鸣放十分热闹时,曾有个青年学生,拿了个介绍信来找我,信上署有小翠花、张恨水和我三个人名字。说上海一家报纸要消息,以为我多年不露面,对鸣放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必代为写出上报鸣不平。人既来得突然,话又说得离奇,并且一个介绍信上,把这么三个毫不相干的人名放在一起,处处证明这位年青“好心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现在又正在干什么。我告他,“你们恐怕弄错了人”,就说“不错不错”。又告他,“我和信上另外两位都不相熟”,就说“那是随便填上的”。一个介绍信怎么能随便填?后来告他我年来正在作丝绸研究工作,只担心工作进行得慢,怕配不上社会要求。如要写文章,也有刊物登载,自己会写,不用别人代劳,请不用记载什么吧。这一来,连身边那个照相匣子也不好打开,磨了一阵,才走去了。当时还只觉得这个青年过分热心,不问对象,有些好笑,以为我几年来不写文章,就是受了委屈,一定有许多意见憋在心里待放。料想不到我目下搞的研究,过去是不可能有人搞的,因为简直无从下手,唯有新中国才有机会来这么作,为新的中国丝绸博物馆打个基础。目下作的事情,也远比过去我写点那种不三不四小说,对国家人民有实用。现在想想,来的人也许出于一点热情,找寻火种得不到,失望而去时,说不定还要批评我一句,“落后不中用”。

  我几年来在博物馆搞研究工作,得到党和人民的支持和鼓励,因为工作正是新中国人民共同事业一部分,而决不是和社会主义相违反的。新中国在建设中,需要的是扎扎实实、诚诚恳恳、为人民共同利益做事的专家知识分子,不要玩空头弄权术的政客。

  我为一切年青人前途庆贺,因为不论是远来北京求学的青年,或是行将离开学校的家庭,准备到边远地区或工厂乡下从事各种生产建设的青年,你们活到今天这个崭新社会里,实在是万分幸运。我们那一代所有的痛苦,你们都不会遭遇。你们如今跟着伟大的党,来学习驾双钢铁,征服自然,努力的成果,不仅仅是完成建设祖国的壮丽辉煌的历史任务,同时还是保卫世界和平一种巨大力量,更重要是也将鼓舞着世界上一切被压迫、争解放各民族友好团结力量日益壮大。打量作新中国接班人的青年朋友,你们常说学习不知从何学起,照我想,七十八岁丘振老工程师的工作态度和热情,正是我们共同的榜样!

  关于沈从文的散文篇3:跑龙套

  近年来,社会上各处都把“专家”名称特别提出,表示尊重。知识多,责任多,值得尊重。我为避免滥竽充数的误会,常自称是个“跑龙套”脚色。我欢喜这个名分,除略带自嘲,还感到它庄严的一面。因为循名求实,新的国家有许多部门许多事情,属于特殊技术性的,固然要靠专家才能解决。可是此外还有更多近于杂务的事情,还待跑龙套的人去热心参预才可望把工作推进或改善。一个跑龙套角色,他的待遇远不如专家,他的工作却可能比专家还麻烦些、沉重些。

  跑龙套在戏台上象是个无固定任务角色,姓名通常不上海报,虽然每一出戏文中大将或寨主出场,他都得前台露面打几个转,而且要严肃认真,不言不笑,凡事照规矩行动,随后才必恭必敬的分站两旁,等待主角出常看戏的常不把这种角色放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自己一举一动可不儿戏。到作战时,他虽然也可持刀弄棒,在台上砍杀一阵,腰腿劲实本领好的,还可在前台连翻几个旋风跟斗,或来个鲤鱼打挺,鹞子翻身,赢得台下观众连串掌声。不过戏剧照规矩安排,到头来终究得让元帅寨主一个一个当场放翻!跑龙套另外还得有一份本事,即永远是配角的配角,却各样都得懂,一切看前台需要,可以备数补缺,才不至于使得本戏提调临时手脚忙乱。一般要求一个戏剧主角,固然必需声容并茂,才能吸引观众,而对于配角唱做失格走板,也不轻易放过。一个好的跑龙套角色,从全局看,作用值得重估。就目前戏剧情况说,虽有了改进,还不大够。

  我对于京戏,简直是个外行,解放前一年难得看上三五次,解放后机会多了些,还是并不懂戏。虽然极小时就欢喜站在有牵牛花式大喇叭的留声机前边,饱听过谭叫天、陈德霖、孙菊仙、小达子、杨小楼……等流行唱片,似乎预先已有过一些训练。顽童时代也净逃学去看野合戏。到北京来资格还是极差。全国人都说是“看戏”,唯有北京说“听戏”,二十年前你说去“看戏”,还将当作笑谈,肯定你是外行。京戏必用耳听,有个半世纪前故事可以作例:清末民初有那么一个真懂艺术的戏迷,上“三庆”听谭老板的戏时,不问寒暑,每戏必到,但座位远近却因戏而不同。到老谭戏一落腔,就把预先藏在袖子里两个小小棉花球,谨谨慎慎取出来,塞住耳朵,屏声静气,躬身退席。

  用意是把老谭那点味儿好好保留在大脑中,免得被下场锣鼓人声冲淡!这才真正是老谭难得的知音,演员听众各有千秋!故事虽极生动,我还是觉得这对当前今后京戏的提高和改进,并无什么好影响。因为老谭不世出,这种观众也不易培养。至于一般观众,居多是在近八年内由全国四面八方而来,不论是学生还是工农兵,到戏园子来,大致还是准备眼耳并用,不能如老内行有修养。对于个人在台边一唱半天的某种剧目,即或唱工再好,也不免令人起疲乏感。何况有时还腔调平凡陈腐。最不上劲的,是某种名角的新腔。通常是一个人摇着头满得意的唱下去,曼声长引,转腔换调时,逼得喉咙紧紧的,上气不接下气,好象孩子比赛似的,看谁气长谁就算本事高明。他本人除了唱也似乎无戏可作,手足身段都是静止的,台上一大群跑龙套,更是无戏可作,多站在那里睡意蒙眬的打盹,只让主角一人拼命。这种单调唱辞的延长,和沉闷的空气的感染,使得观众中不可免也逐渐有梦周公势。这种感染催眠情形,是观众对艺术的无知,还是台上的表演过于沉闷单调,似乎值得商讨。有朋友说,旧戏主角占特别地位,在这一点上,是“主角突出”。我以为如突出到主角声嘶力竭,而台上下到催眠程度,是否反而形成一种脱离群众的典型,还是值得商讨。

  京戏中有很多好戏,其中一部分过于重视主角唱做,忽略助手作用,观众有意见虽保留不言,但是却从另外一种反应测验得知。即近年来地方戏到京演出,几几乎得到普遍的成功。川戏自不待言。此外湘、粤、徽、赣、闽、晋、豫,几几乎都能给观众一种较好印象。地方戏不同于京戏,主要就是凡上台的生旦净丑,身分虽不相同,都有戏可做。这是中国戏剧真正老规矩,从元明杂剧本子上也可看得出来。虽属纯粹配角,也要让他适当发挥作用,共同形成一个总体印象。

  地方古典戏的编导者,都懂得这一点。比较起来,京戏倒并不是保守,而略有冒进。至于京戏打乱了旧规矩,特别重视名角制,可能受两种影响:前一段和晚清宫廷贵族爱好要求相关,次一段和辛亥以来姚茫父、罗瘿公诸名流为编改脚本有关。这么一来,对诸名艺员而言,为主角突出,可得到充分发挥长处的机会。但是对全个京戏而言,就显然失去了整体调协作用。和地方戏比较,人材锻炼培养也大不相同:地方戏安排角色,从不抹杀一切演员的长处,演员各得其所,新陈代谢之际,生旦净丑不愁接班无人。京戏安排角色,只成就三五名人,其他比较忽略,名人一经雕谢,不免全班解体,难以为继。

  京戏有危机在此,需要正视。二十年谈京戏改良,我还听到一个京戏正宗大专家齐如山先生说过:京戏有京戏老规矩,不能随便更动(曾举例许多)。我们说京戏并不老,唱法服装都不老,他不承认。事实上随同戏台条件不同,什么都在变。出将入相的二门,当时认为绝对不能取消的,过不多久一般都不能不取消,只有傀儡戏不变动。检场的今昔也大不相同,二十年前我们还可见到梅兰芳先生演戏,半当中转过面去还有人奉茶。池子里茶房彼此从空中飞掷滚热手巾,从外州县初来的人,一面觉得惊奇,一面不免老担心会落到自己头上。有好些戏园子当时还男女分座,说是免得“有伤风化”。改动旧规矩最多的或者还数梅程二名演员,因为戏本就多是新编的,照老一辈说来,也是“不古不今”。证明京戏改进并非不可能,因为环境条件通通在变。

  京戏在改进工作中曾经起过带头作用,也发生过麻烦。目前问题就还待有心人从深一层注注意,向真正的古典戏取法,地方戏取法,肯虚心客观有极大好处。例如把凡是上台出场的角色,都给以活动表演的机会,不要再照近五十年办法,不是傻站就是翻斤斗,京戏将面目一新。即以梅先生著名的《贵妃醉酒》一戏为例,几个宫女健康活泼,年青貌美(我指的是在长沙演出,江苏省京剧团配演的几位),听她们如傻丫头一个个站在台上许久,作为陪衬,多不经济。如试试让几个人出场不久,在沉香亭畔丝竹筝琶的来按按乐。乐不合拍,杨贵妃还不妨趁醉把琵琶夺过手中,弹一曲《得至宝》或《紫云回》,借此表演表演她作梨园弟子师傅的绝艺。在琵琶声中诸宫女同时献舞,舞玄宗梦里所见《紫云回》曲子本事!如此一来,三十年贵妃醉酒的旧场面,的确是被打破了,可是《贵妃醉酒》一剧,却将由于诸宫女活动的穿插,有了新的充实,新的生命,也免得梅先生一个人在合上唱独脚戏,累得个够狼狈。更重要自然还是因此一来台上年青人有长处可以发挥。

  京戏改良从这些地方改起,实有意义。还有服装部分,也值得从美术和历史两方面试作些新的考虑。社会总在进展,任何事情停留凝固不得。历史戏似乎也到了对历史空气多作些考虑负点责任时期了。无论洛神、梁红玉、杨贵妃,其实都值得进一步研究,穿什么衣更好看些,更符合历史情感及历史本来。目下杨贵妃的一身穿戴,相当累赘拖沓,有些里衬还颜色失调,从整体说且有落后于越剧趋势。不承认这个现实不成的。过去搞戏剧服装,对开元天宝时代衣冠制度起居诸物把握不住,不妨仅凭主观创造设计。观众要求也并不苛刻,只要花花绿绿好看就成;外人不明白,还说极合符历史真实,这种赞美还在继续说下去,容易形成自我陶醉。目下情形已大不相同,能让历史戏多有些历史气氛,并不怎么困难麻烦,而且也应当是戏剧改良一个正确方向。我们不能迁就观众欣赏水平,值得从这方面作提高打算,娱乐中还多些教育意义。这事情事实上是容易解决的,所缺少的是有心人多用一点心,又能够不以过去成就自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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